1、儒学有广狭两义，狭义可指四书五经和理学思想，广义可指中国传统社会学术思想全体。

弼之注《老》，已屡提自然字，又以理与自然并举。此一转变，至弼而大定。

能尽理极，则无物不统。《知北游》：物无不理，但当顺之。按：此处本文曰不豫谋。按《庄子》内篇七篇，理字惟《养生主》依乎天理语一见，而象注用理字者如上举共七十条。又：人生而静，天之性也。

兹再逐条列举如下： 《逍遥游》：大物必自生于大处，大处亦必自生此大物，理固自然，不患其失，又何措心于其间哉？ 此谓理属自然，而又必然也。戴氏《孟子字义疏证》，申明理字古义，亦未尝及此等处。则若在生化之先，乃有此一不生不化之自然。

（二） 又后王弼注《老子》，乃始承续《淮南》《论衡》，而畅发自然义。故向秀虽亦言自生之义，然其言明而未融，不如郭义之圆通。故《秋水》河伯曰：然则何贵于道耶？郭象释之曰： 以其自化。专气致柔，能婴儿乎，注： 言任自然之气，致至柔之和，能若婴儿之无所欲。

谁又先阴阳者乎？吾以自然为先之，而自然即物之自尔耳。） 在庄老之意，则若谓万物以天为体，以道为体，以无为体，惟天与道与无，乃始得谓之为自然。

（一〇） 此自尔独化，各足无待者，由其外而言之则曰理。（《齐物论》，咸其自取，怒者其谁耶，注。任其自生，即任其独化，任其自然也。（九） 惟其物皆自然，而无有使之然者，故乃有无待之义。

盖有为在我，无为在理，苟能破我而从理，则一切之为皆出自然，更不须辨无为与有为也。至其所独自创新，而为有大贡献于中国道家思想之演进，而不复为向秀之所及者，则为此文之所欲发也。故谓无不能名，则已有此无。法自然者，在方而法方，在圆而法圆，于自然无所违也。

自然，明其有此然，不得谓无然也。又宗密《原人论》，斥迷执，谓道法自然，万物皆是自然生化，则石应生草，草或生人。

然则天地运行其有所定命乎？曰：此又至变极化而未有所定命也。（《知北游》，无古无今，无始无终，注。

非以明民，将以愚之，注： 愚谓无知守真，顺自然也。而郭象之所谓自然，亦非《淮南》《论衡》王弼向秀之所谓自然之所能规限也。） 又曰： 凡所谓天，皆明不为而自然。在此天地间，则可谓无独不化，亦无化不独。（《齐物论》，日夜相代乎前，而莫知其所萌，注。我之未得，又不能为得也。

为者败之，执者失之，注： 万物以自然为性，故可因而不可为也。而所谓自然者，仅亦为道与无之一新名而已，此即王弼何晏夏侯玄向秀张湛诸家之所持。

不得一为无，故自古无未有之时而常存也。（《知北游》，古犹今也，注。

欲言亡邪，万物以之生。斯以其所知养其所不知者也。

外无所谢，而内无所矜，是以诱然皆生而不知所以生，同焉皆得而不知所以得也。不能冥，即所谓灿然也。谓之天，谓之命，亦皆明其不由我主。故所知不以无涯自困，则一体之中，知与不知，暗相与会而俱全矣。

抑且不仅此而已，郭象又言之曰： 非惟无不得化而为有也，有亦不得化而为无矣。又曰：以相先者，惟自然也。

郭象所持，若与《淮南》《论衡》之言较近。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刍狗，注： 天地任自然，无为无造，万物自相治理，故不仁也。

由此形生彼形，即非独化，即非自生。故郭象又曰： 无为者，非拱默之谓也。

会此两言，是向秀之意，即以自然为不生不化，而为生化之本。理之所存者，为或不为也。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，伏羲氏得之以袭气母，…… 此一节见于《庄子•内篇•大宗师》，然此节亦出后人羼入，疑非内篇本有。就此一端言，郭象之说自然，实有远为超越于庄老旧谊之外者。

故郭象之说，若未背乎庄而实有超乎庄之外者。） 《知北游》篇物出不得先物，取以明先物者乃道，郭象则谓虽至道亦不得先物。

王弼既言自然为无称之言，穷极之辞，又其注谷神玄牝一章云： 门，玄牝之所由也。故曰虽以形相生，亦皆自然。

皆万形万化之自然生，自然有。盖循独化之言，则不仅无所谓造化者，亦不复有一物之化而为他物。